正道直行
孔子的长相颇怪,“生而圩顶”,头顶中间低四周高。这种头顶是否暗示着承受天地之甘露阳光?孔子自学而成大才,其天赋必然很高。而其身长亦不凡,“九尺有六寸”,这在那时可以说是“硕人”了,“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”。真正的一个齐鲁大汉。不过,这个“长人”的身影也确实够长了——长到遮蔽了整个民族漫长的历史,一个民族都一直顺着他的倒影前行两千多年了。
孔子生活的时代混乱无道:辉煌的周王朝已是日薄西山,伟大的周公早已英魂远逝,他制定的“礼”“乐”也土崩瓦解。“弑君三十六,亡国五十二”,到处都是乱臣贼子,且个个生龙活虎。西周古都废墟上的青草与野黍也一茬一茬地青了又黄,黄了又青,根深而茎壮了。九鼎不知去向,三礼流失民间。东周呢?龟缩在洛邑弹丸之地,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些纵横天下的伯霸诸侯,看他们把九州版图闹得瓜分而豆剖。在这种时候,要“兴灭国,继绝世,举逸民”,真无异于痴人说梦。但孔子正是这样的一位痴人。痴人往往缺乏现实感。他的精神就常常脱逸出现实的背景,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中。是的,他一生都在追寻,他周游列国,颠颠簸簸,既是在找一个能实施他主张的人,更是在找过去的影子,找东周昔日的文明昌盛。面对这一伟大帝国的文化废墟,孔子领悟到并承诺了自己的使命。但他最终失败了……
而孔子让我们尊敬的,就是他的那种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的殉道精神。一位楚地的狂生曾经警告过孔子:“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。已而已而,今之从政者殆而!”(你过去糊涂就算了,以后你可改了吧!算了吧算了吧,现在追随政治危险得很啦!)但不能因为政治危险,就置天下苍生于不顾,听任他们受暴政的煎熬,置自己的伦理责任于不顾!“政者,正也”——政治,就是对暴政的矫正!就是正义!所以孔子庄严宣告:“志士仁人,无求生以害仁,有杀身以成仁。”虽然他也说过“危邦不入,乱邦不居,天下有道则见,无道则隐”之类的话;虽然他也称赞蘧伯玉:“邦有道则仕,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”,但他对自己,却有更高的要求,那就是如史鱼一样,“邦有道,如矢,邦无道,如矢”,永远如射出的箭一样,正道直行,永不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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